改革开放以后,北京市的厕所改造成为城市建设的重点,这是一个城市文明的重要标志。
我们现在的卫生间,在老北京,人称为“茅房”,从这两个字就可以看出其形貌的简陋。条件好些的四合院,在院子西南角上盖一小房,挖坑儿砌砖,就是大小便的地方了。如果是大杂院住几十口人,一般院子里就不设“茅房”了,而是在胡同里搭建一个“官茅房”,就是后来说的“公共厕所”。“官茅房”里面十分简陋,并排挖几个长方形的坑,周围墁上砖,没有冲水设备,所以臭气熏天,夏天蚊蝇乱飞,冬天脚底湿滑,极不卫生。你在胡同里要想找厕所,闻着味儿就能找到。
这种“官茅房”周围的居民都要到此来方便,早晨起床后上厕所的人多,甚至要排队等候。如果赶上闹肚子,真是痛苦不堪。人多排泄物就多,每天都得有掏粪工(我小时候管他们叫“掏茅房的”)来清理,他们把粪车停在路边,人背粪桶进去掏大粪。这可是既要体力又得有技术的活儿,半人高的粪桶就得有十来斤重,再装满了粪便,足足得有五十多斤,所以常见掏粪工人背着粪桶,还要用粪勺儿的长把儿架在肩上,垫在粪桶把下面,以减轻肩的压力,掏满一桶他们就背出来,倒进停靠在路边的粪车,再进去继续掏,每个坑儿见底为止。凡是干这行儿的常年累月压磨肩膀,双肩落下厚厚的老茧。在数九寒冬,他们干起活儿来也是浑身大汗,湿透衣服。可以说在北京城里最脏最累的活儿,就数掏大粪了。几十年前我常在街上遇到掏粪工人在胡同里干活,周围的人都远远地躲避,还有人用手绢捂住鼻子快步走开。人们既需要掏粪工人,又看不起他们。
但是掏粪工中还真出了个名人,他就是时传祥。他十四岁从山东逃难到北京,为了生存,背起了粪桶,在旧社会受尽了凌辱。1949年后,他以“工作无贵贱,行业无尊卑,宁愿一人脏,换来万人净”的职业操守,成为了全国劳模。在1959年全国“群英会”期间,当时的国家主席刘少奇接见了他,并和他握手,了解他的工作情况。这张握手照片在全国各大报刊上登载,一时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,成为各行各业学习的榜样。
过去农村种庄稼,全靠人和动物的粪便做肥料,所以掏出来的粪,集中在北京城的城墙周边晾晒,像安定门外就有个大晒粪场。他们用炉灰、垃圾围成个大池子,把粪便倒进去,再用灰土盖在上面发酵,沤成农家肥,晾晒干了,拉车卖给农民。我曾经到护城河边去写生画风景,闻见臭味儿,一看,晾的都是黑色的粪块,夏天又热,苍蝇嗡嗡成团地飞。
改革开放以后,北京市的厕所改造成为城市建设的重点,这是一个城市文明的重要标志。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,市政设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更多的人搬进了楼房,有了清洁、舒适的卫生间。就是胡同里平房户共用的公厕,也有了冲水设备,随时有人清洁打扫。从茅房到卫生间的变化,也反映了人们生活水平的变化,市政文明程度的变化。“掏茅房的”也成了历史留下的一个特殊行业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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